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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涯電影院】丹麥女孩 (The Danish Girl)-性別身分的沉睡與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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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素菲 / 國立陽明大學人文與社會教育中心教授


影片簡介 [2015年 / 美國 / 120分鐘]

  丹麥女孩是2015年的一部英國傳記劇情電影,由湯姆·霍伯(Tom Hoope)執導,劇本由Lucinda Coxon花了十年的時間改寫自大衛·埃伯肖夫2000年的同名小說,以丹麥畫家莉莉·埃爾伯與格爾達·韋格納鬆散的生活為靈感啟發。電影由艾迪·瑞德曼(Eddie Redmayne)分別飾演艾納˙韋納格及莉莉,電影宣傳說她是已知最早接受變性手術的人。艾迪·瑞德曼出生於倫敦,不但氣質出眾,學歷也是一流。他是劍橋大學畢業的高材生,擁有藝術史的學位,就讀伊頓中學時甚至還跟英國威廉王子是同學,更是橄欖球隊的隊友。

  艾莉西亞·維肯特(Alicia Vikander)瑞典人,飾演艾納的妻子格爾達·韋格納,是瑞典女演員及舞者。艾迪·瑞德曼和艾莉西亞·維肯特當主角,獲得了相當的好評。本片被選定於2015年9月12日的第72屆威尼斯影展的正式競賽電影,並在2015年多倫多國際電影節的特別節目組展出。艾迪·瑞德曼入圍金球獎與奧斯卡最佳男主角獎,艾莉西亞·維肯特獲得奧斯卡最佳女配角。

人物介紹

  本片劇本是根據莉莉日記集結而成的《Man into Woman》,真實故事中的格爾達和莉莉是在1904年結婚,他們分別是18歲和22歲。1912年搬到巴黎,當時他們是26及30歲,他們的婚姻維持了26年,於1930年終止(1904年-1930年)。莉莉接受變性手術的時候是47歲,翌年她死亡時是48歲。巴黎於1910至1920年代奉行自由主義,這就能解釋為何格爾達與莉莉能夠公開地以同性戀的身分去生活。電影中以艾納的性別身分認同為主軸,而省略了格爾達的性傾向,格爾達是著名女同性戀情色畫家,她可能是雙性戀,這由她所繪畫的情色繪畫中足以證明。電影所描述的故事由1926年開始,事實上當時莉莉是44歲,而格爾達是40歲,顯然電影中的夫妻年輕了許多,電影只提到莉莉和格爾達已經結婚6年了,也與事實有些差距。

  事實上,莉莉並非第一個女變性者,亦非第一個接受變性手術的人。多拉·里希特(Dora Richter),出生時名為魯道夫·里希特(Rudolph Richter),他生於1891年,並在1922年,他要求「閹割」自己,當時馬格努斯·赫希菲爾德(Magnus Hirschfeld)為她安排了雙側睪丸切除術,並開始調查減少男性荷爾蒙。在1931年6月,多拉年約40歲,由維·倫茲(Dr. Levy-Lenz)動手術切除陰莖,然後由柏林外科醫生喬哈爾班德教授(Prof. Dr.Gohrbandt)嫁接人工陰道到多拉體內。多拉成為了記錄下首個跨性別女性接受陰道成形手術。

  這高難度實驗性的手術(其中包括首次試驗的陰道成形術)都是一個非凡的成就,手術結果的媒體宣傳,足以引誘莉莉到研究所的醫療中心。莉莉成為了喬哈爾班德教授自1931年後,第二個進行陰道成形術的跨性別女性,她的閹割和陰莖切除術由路德維希列維·倫茲醫生(Dr. Ludwig Levy-Lenz)於之前一年進行。喬哈爾班德教授的手術故意完好的留下陰囊殘餘,以便在稍後的手術修改為陰唇,但莉莉由於感染於1931年9月死亡。

影片導讀

  1926年的哥本哈根一對畫家夫妻,妻子格爾達畫人物,始終未獲畫壇青睞,她感概道:男人不習慣被女人注視!丈夫艾納˙韋納格的風景畫已經大受好評,他始終只畫風景畫,他似乎永遠畫不夠。

沉睡後的甦醒

  夫妻兩人都是畫家,艾納的風景畫已經廣被繪畫界認可,銷售成績不錯,但是格爾達的人物畫卻始終沒沒無聞、無人問津。有一天,格爾達的人物畫還有下半身的畫作未完成,她的女模特兒失約沒來,她拜託艾納幫忙,艾納已經穿上絲襪,但是,艾納說:我不要穿裙子!那是一件典型20世紀初,極具女性特徵的白色蕾絲沙質蓬裙,格爾達說:我又沒有要你穿,披著就行了!並且說:我們可以叫你莉莉(Lili Elbe)。在穿上絲襪的那一霎那,艾納全身像是觸電一般,滑進畫中、沉入沼澤,回到他兒童到青少年階段的家鄉,他和漢斯的情誼,為風箏哭泣.。這
是電影中的伏筆,艾納在家鄉熟悉的地景中,埋藏著他的性別身分秘密。

  格爾達似乎透過艾納的扮裝找到他人物畫中的精隨,她的繪畫作品中始終缺失的一角,莉莉成為格爾達「靈感女神」。她的畫作行情開始看漲,受邀到巴黎去開畫展。某個程度來說是格爾達無意中喚醒了艾納心中沉睡已久的女性靈魂,格爾達也在莉莉身上找到創作的靈感,兩個人相互支持、幫襯。格爾達驚訝於換穿女裝的莉莉的美,艾納則很自然的回答:我一直都很美,只是你不知道而已。艾納會偷偷穿上格爾達新買的洋裝,再把西裝套在外面,表明自己是個披著男人外衣的女人。格爾達經常請莉莉做她的模特兒,甚至慫恿艾納以莉莉的身分出席格爾達的畫展。

性別身分與社交生活

  為了讓艾納第一次以女性身分公開亮相,他們倆大張旗鼓地去採辦裝束,買假髮、鞋子、宴會裝,艾納像小孩學步那樣,開始學習女人的動作、表情、情緒與行為,接受男人的注視眼光,開始習慣於女性的情慾位置,害羞、歛眉、欲拒還迎、欲擒故縱,學做一個 beautiful shyness girl,畢竟那是在1920-30年代。在畫展上莉莉成功地吸引了桑德爾的目光,桑德爾同志身分的敏銳力,發現躲在莉莉背後的艾納,吻了莉莉(其實桑德應該想要親吻艾納),然後說:我覺得像在吻我自己。

  第一次成功的以女性的身分出現在公開的社交場合,對莉莉是很大的鼓勵與誘惑。身分認同本來就是在社會互動下的產物,當我們開始嘗試定義自己為「美女」,我們會說出、做出各種與「美女」相關的舉止,而這個「美女」的身分,繼而獲得社交性回應,就更加確認了「美女」的身分。這個「」,你可以加入任何名詞,「自卑的人」、「台客」、「順從的人」…,都可以獲得類似的「身分認同」歷程。社會建構論強調「身分認同是社會建構的」,焦點是形成這個「自我」的社會文化脈絡,而艾立克森認為在社會心理發展的第五階段的主要任務是:自我認同,在此一階段若展順利,則個體能具有明確穩固的自我認同,否則會認同混淆。前者更注重「自我」在社會互動中「認同」如何蘊生,是不斷發生的動態歷程;後者強調「自我認同」在某個生命階段「心理任務」的完成所出現的「特質」,是靜態的結果。

  接著,在家裡莉莉出現的時間越來越多,艾納在家出現的時間愈來愈少。艾納已經不再畫畫。格爾達開始覺得不對,她對他說:莉莉還是別回來比較好,我們創造了她,我們必須停止,你必須停止。艾納說不可能停止,因為對艾納來說,莉莉並不是格爾達認為的「無中生有」的創造,莉莉其實是艾納長久壓抑的「自我」的重生。莉莉一直和桑德爾約會,桑德爾看得見艾納身上的莉莉,也看得見艾納,但是桑德爾是個男同志,他不會愛上作為「女性身分」的莉莉,他愛艾納可能只是愛上作為「男人」的艾納。

永恆懸念的主題

  終於艾納跟格爾達說了埋藏在心中多年的祕密,艾納跟漢斯一起在廚房,艾納父親發現艾納穿上奶奶的圍裙,只有漢斯愛上過艾納身上的莉莉。父親把扮女裝的漢斯毒打一頓,從此莉莉從艾納身上消失。所有艾納畫的風景畫都是兒時跟漢斯一起走過的家鄉田野風景,一起踩過的沼澤,一起放風箏的山坡。

  很多人一生中,都一直有個永恆懸念的主題,好像是早期經驗中永恆的畫面。艾納的主題是性別身分,是與他共享性別身分秘密的童年好友漢斯,和一起徘迴過的家鄉地景;張愛玲一生懸念的是愛與被愛;草間彌生各種形式的南瓜、無止境的圓點、那些燦爛至極以至於讓人忘記她年齡的「永恆的靈魂」;皮娜包許(Pina Bauch)打破舞蹈與戲劇的界線,以悲傷融合幽默,殘酷暴力的情緒肢體表現深沈的孤獨感、對愛的渴望、兩性衝突等主題;比利時超現實主義畫家雷內•馬格利特,13歲時母親的投水自殺被撈上岸時,看見衣物覆蓋母親臉上,其作品都常以衣布覆蓋著臉孔作為主要元素

變性是一種「症狀」?

  找到漢斯,說明艾納現在的情況,因為漢斯是唯一能讓艾納安靜下來畫畫的人。格爾達逼著艾納去看醫生,不知道是真正為艾納的心理健康著想,還是只是要解決格爾達自己的不安。過程中艾納受盡屈辱,大多醫師診斷他有精神疾患。《精神疾病診斷及統計手冊》簡稱DSM到1988年才正式把同性戀從病態中除名,1990年世界衛生組織(WHO)才將「同性戀」從精神疾病中除名,直到2013年版的《精神疾病診斷及統計手冊第五版》(DSM-V)雖然將「變性慾」診斷名稱由原本的「性別認同障礙疾患」(gender identity disorder)改為「性別不安症」(gender dysphoria),仍然認為變性是一種「症狀」。

  艾納開口問格爾達借睡衣,格爾達拒絕了:莉莉從來沒有留下來過夜。這表示艾納已經完全不想回到艾納的身分,她想徹底成為莉莉。艾納說:我穿什麼都已經不重要了,我做的夢都是莉莉的夢。是的,穿什麼都已經不重要,表面的、生理的、看得見的性別都已經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心理上的性別認同。

舊的人生的結束,新的生命的開始

  格爾達跟艾納說我們必須停止這場遊戲,但是艾納悲傷的說:你怎麼會認為這是一場遊戲?對艾納來說,這是一個舊的人生的結束,新的生命的開始,是至為真切的事實,絕對不是一場遊戲。格爾達哀求莉莉,讓艾納出現:我仍然是艾納的妻子,我需要我丈夫,我要跟我丈夫說話,你能讓他出來嗎?如果你站在格爾達的位置,你可以深切感受到格爾達的悲傷與失落,莉莉取代艾納而存在,宣告著格爾達失去了艾納,等於是失去丈夫。艾納活著,丈夫活著,可是艾納消逝了,丈夫不見了。

  艾納說:「我不能給你你要的,我不知道我們還能維持多久?我不知道我還能守著妳多久?我愛你,但是我得找到答案。」這是很需要勇氣的真誠對話,我說需要勇氣是指繼續戴著面具簡單多了,要承認自己,非常困難,而艾納跟格爾達都非常勇敢。艾納不能給格爾達一個對原來丈夫的期待,艾納還愛著格爾達,或者說即使變成莉莉,仍然還愛著格爾達,從一個「丈夫對妻子」的愛,轉變成一個「女人對女人」的愛?但是,如果這樣的現實,現實中妻子也能跟著愛一個「從丈夫變成的莉莉」嗎?妻子格能從異性戀結構中的妻子愛丈夫,變成同性戀的妻子去愛一個女性伴侶嗎?

嚴酷的世界

  艾納在以莉莉現身世界去探索自己的身分,在這個嚴酷的世界裡,莉莉受到很多社會考驗,被欺凌、被暴力相向、被邊緣化最後莉莉終於求助漢斯,他不想要格爾達看見自己被打的狼狽模樣。漢斯仍然是艾納信任的人,漢斯知道現在艾納身上,莉莉占了大部分,而艾納所剩無幾了,漢斯介紹了一個願意做變性手術的醫師給艾納。

  艾納必須知道自己是誰?確定的是,他無法以一個男人的身分去愛女人了。但是他是同志嗎?哪一種同志?是女同志嗎?以一個女人的身分跟格爾達相愛?但是,他是個生理男性。是男同志嗎?以一個男人去愛另一個男人?還是以一個女人的身分去愛男人?艾納想徹底的成為女人,以一個完全的女人去跟一個完全的男人相愛。莉莉還是想留在異性戀這一端。艾納身體裡面住了一個女人,艾納想讓這個女人出,這注定她遲早一定會離開格爾達的。真實世界的這對夫妻,在結婚26年後,還是離婚了。

踏上她自己的旅程

  格爾達仍然愛著艾納,但她必須放手讓艾納走,她必須面對失去艾納的痛楚。格爾達經歷了一般常人無法體驗的痛楚,讓一個活著的愛人消失、讓他成為另一個人。艾納終於踏上她自己的旅程,單獨去面對變性手術,導演用了非常象徵性的手法,讓格爾達去車站送艾達上火車。孤獨走上自己人生的征途。

  是格爾達催生了莉莉,格爾達的畫筆賦予了莉莉美麗,也賦予莉莉力量,格爾達的畫有力量,格爾達本人也好有力量。格爾達終究是全程陪伴艾納進行變性手術的最重要依靠。第一次手術,切除陰莖之後,格爾達陪莉莉回到丹麥,兩個人還是住在一起,莉莉過了短暫的女性生涯,她在方式女裝擔任櫃員,有一群姊妹淘,像大多數年輕女孩那樣的手帕交,逛街、聊天、說悄悄話。

  艾納感謝格爾達照顧她、接納她,但是莉莉想要有自己的生活,她想要自己照顧自己,她也希望格爾達去過自己想過的生活。艾納夢見格爾達結婚,莉莉也想結婚。艾納太想成為真正的女人,他要回去做第二次手術,重建人工陰道,不管醫生警告的手術風險。格爾達還是一起陪同,還怪自己改變得太慢。漢斯也趕過來了,艾納一直發燒,傷口發炎,手術失敗。最後莉莉夢見他在媽媽的懷裡,是個嬰兒,媽媽叫他莉莉。雖然手術沒有成功,片尾隱喻著:莉莉出世重生!

影片反思

  1.除了生理結構與特徵,來決定性別之外,還有心理性別、社會性別,何況還有很多人生理上同時具備男性與女性的性器官,即便生理結構與特徵,也不是男女二分而已。心理性別指的是你心理特質的陰性、陽性的取向,或是陰性、陽性特質的認同與表現。社會性別是指在社會結構中的性別角色與行為,例如父代母職、母兼父職、家庭煮夫、經濟主婦等等。你認為除了生理性別之外,你是男人?還是女人?

  2.對於艾納想成為莉莉,不惜經歷兩次變性手術,你同意嗎?還是反對?原因何在?如果你身邊有這樣的朋友,你會支持他 / 她?還是勸阻他 / 她?

  3.如果你是格爾達,你會經歷那些心理與情緒變化?你將如何自處?你希望你的配偶誠實以告、追求真實?還是繼續隱瞞、不要冒險?還是..

  4.你同意性別身分認同是一種光譜?從一端男性身分認同到另一端女性身分認同,每一個人都會在這個性別光譜中,某一個位置上,認同自己的性別身分?並且這種性別身分認同具有身分流動性質,在不同的年紀,隨著經驗改變而有所變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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