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涯電影院】援交天使 (Samaritan Girl)

黃素菲 / 國立陽明大學人文與社會教育中心教授

劇情簡介 [韓國 / 2004年 / 彩色 / 96分鐘]

　　劇情從兩位女生為了籌措出國費用而援交開始。潔婉個性開朗，並將性交解釋成救贖，潔婉負責跟客人交易，佑真負責連絡客人與把風，佑真對援交行為卻有股厭惡感，佑真甚至質問潔婉，為何可以一派輕鬆地和客人聊天。

　　在潔婉墜樓重傷時，讓佑真半自願的獻身給其中一個男人，讓他到醫院探視將死的潔婉。潔婉去世之後，佑真決定找回跟潔婉援交過的對象再援交一次，而且還把錢給對方。佑真在一次次援交的過程中，開始認識了之前的那些客人，開始了解了他們的生活與苦悶，並解救這些男人的苦悶。

　　不過這時佑真的行為卻被她的刑警父親發現，父親在氣憤之餘，採取的行動居然不是找女兒談，而是以一種不理性的方式，一個個找跟女兒上過床的男人們「算帳」，而且手段越來越殘暴，最後終於犯下殺人大禍。爸爸邀佑真回鄉下探視母親的墓，兩個人在互有秘密之下的情況中開始了這段旅程，最後電影在父親讓女主角學開車之後結束。

導演、編劇

　　【援交天使】拍攝總花費是5億韓元，約合42萬美元，在短短十一天便拍攝完成。金基德是韓國藝術電影的代表人物，90年代在法國學習繪畫，因此影片帶有明顯水墨畫底蘊。他的作品風格皆以性和暴力為主，在韓國造成很大的爭議。金基德表示，他受庫斯杜立克、塔可夫司基、楊德昌、侯孝賢、蔡明亮等導演的影響頗多，他相當推崇三位臺灣導演的成就。

　　金基德酷愛以極端的性和暴力，反映人性和民族的深刻悲劇；決不迴避對政治和社會現實的探討，但大多以隱喻的形式出現；女性在他的電影中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她們往往是劇情的關鍵、矛盾的核心。

　　影片中遍佈著各種充滿暗示的符號，比如魚、島、少女；其作品往往具有極強的形式感。無論影片的結構、敘事風格抑或畫面審美，都彷彿被烙上了金式品牌般的顯著和出類拔萃。金基德作品包括：【鱷魚】、【野蠻生物】、【雀籠小客棧】、【漂流慾室】、【收信人不明】、【只愛陌生人】、【海岸線】、【春去春又來】、【援交天使】等。

演員

　　康姬敏 Kwak Ji-Min飾演 佑真

　　申明君 Seoin-Jung 飾演 潔婉

　　李島 Uhl Lee飾演 佑真父親

得獎記錄

　　柏林影展頒獎典禮前一週，【援交天使】遭受一些惡意的批評，金基德覺得沒有希望得獎，於是計畫提早離開柏林。頒獎典禮當天，他正在巴黎準備轉機回韓國的路上，卻臨時被柏林影展組委會通知獲獎，當他緊急返回典禮會場時，頒獎典禮已經開始，而他也就率性的以一身牛仔裝扮上台領獎；不過這並無損他領取最佳導演銀熊獎的光芒。

影片導讀

　　宗教是金基德關注的議題之一，本片引用了聖經裡的故事，從片名「Samaritan Girl」即可看出。【援交天使】題材背後的宗教意涵，在三個段落中金基德各下了一個標題「婆須蜜多」、「撒瑪利亞」和「索娜塔」。婆須蜜指的是印度佛教中的一個女神，她以和男人做愛來使人悟道，讓人從情慾中獲得解脫。撒瑪利亞則是從路加福音而來。索娜塔則是女主角父親的車款，代表父女兩者之間微妙的親密關係。

關係對比，平行給出生涯想像

　　從援交這個動作架構出一個同性/異性、戀愛/做愛、被救/救人的多重關係下的灰色地帶，勾勒出讓人耐人尋味的對比世界。而這個對比世界，平行的反射出兩位女生為了籌措出國費用的一種未來生涯想像的對比：兩位女生經由多位男性獲得金錢；以物質身體換取精神夢想；逃脫警察的追捕墜樓致死而埋葬夢想。

　　從援交當事者的看法而言，可說是：用肉體做禱告，以靈魂救贖罪惡。從援交對象的角度而言，可發現到：打破道德，年輕十歲，好幸福，戀人的感覺，彼此瞭解想到你這麼年輕。而從「援交發生」周遭親人的想法來看，常因為：自己的關心不足居多，其母親、妻子、女兒、兒子，卻將憤怒轉嫁給援交對象。

主體性詮釋的身體文化

　　「援交」是二十一世紀的新名詞，而任何一個新名詞都意味著一種新文化的產生。「妓女」是具有污名化的名詞，也有貶低之意，「援交」詞彙的創出可能企圖逃離「妓女」的社會刻板化印象，另外給出一個專屬於年輕的、青春的、自願的新形象，以便有別於「妓女」的悲情無奈、灰暗角落、淪落卑下等印象。「援交」是新世代的年輕女性給出對自己身體主體性的詮釋，藉由這種主體性詮釋傳遞出不同於傳統的身體意象文化，也表達了女性生命的不同生涯面貌。

　　片中兩位女學生潔婉與佑真合作援交，潔婉將性交解釋成救贖，由她負責接客，佑真則負責連絡與把風，潔婉持著「用肉體做禱告，以靈魂救贖罪惡」的觀點，宛如天使獻身、完成救贖。潔婉可以輕鬆和客人邊做愛邊聊天，而佑真卻對整個行為有股厭惡感。導演金基德讓我們看到兩個女孩的擁吻鏡頭，原來兩個女孩間對援交的爭論，原來可能是由「愛」生妒。佑真對潔婉的溫柔，使得這份同性情愫讓故事產生複雜微妙的變數，愛情超越性別的界線，無處不在。

把性視為可「還原」物理作用？

　　故事的精彩與高潮是潔婉墜樓身亡後，佑真決定找回跟潔婉援交過的對象再援交一次，而且還把錢給對方。原因在片內沒有太大解釋，透過物質還原，嘗試奪回精神還原？還是為了沒救到潔婉的罪惡感，還是想要體認跟潔婉一樣救贖的感覺呢？如果將片頭潔婉說的性交是救贖的例子套用在這裡，那佑真援交的行為就可以說是一種「大愛」，不但解救整個社會的苦悶（某個客人說的），也拯救了自己一直以來對援交的厭惡，進而真正了解她朋友，到後期佑真變的跟潔婉一樣開朗愛笑。佑真體現了印度女神婆須蜜的道理，透由和男人做愛來悟道，並從情慾中獲得解脫。

　　佑真透過接觸潔婉接觸過的身體來「記憶」潔婉，也像是把性視為可「還原」物理作用，佑真實踐潔婉實踐過的性行為，而且性對象是共同的男人，借以「洗刷」佑真自己當初的反對援交，再將錢還給每個男人，也借以「洗刷」潔婉的「賣身」。相反的，片中父親無法接受女兒的行為，將所有的過錯怪罪在援交對象頭上，佑真的救贖旅程居然被體制守護者（警察）破壞，而這警察居然是以違反體制（暴力）的行徑來解決。父親的憤怒、失落及暴力等舉止，反映了社會價值對於少女身體交易的觀點，他用跟蹤、傷人及殺人等很「men」的作法，表達對女兒「不倫」行為的反動。我想是不是作為觀眾的我們，是認同父親？而覺得心中一快；還是認同佑真？眼睛也被「洗刷」了一下，而重新思量「援交」的各種異樣角度。

　　爸爸和佑真的返鄉之旅，彷彿跟前面劇情完全脫鉤，旅途靜靜的發展，沒有性也沒有暴力，卻有父女間淡淡的情感交流。導演在後半段取景山水大地有若水墨畫作的遠鏡頭，對照人物渺小而波折的內心世界，讓觀影者自然而然地以更寬諒包容的角度看待受苦的爸爸，一步步走向綑綁自己的人生困境。如果我們是認同父親的觀眾，此時可能也同時掉入父親走投無路的苦楚中。如果你是認同佑真的觀眾，此時也可能體會到山海蒼茫，人生的路自此以後開拓到無邊無際、無所依循，前無人跡只能靠自己的摸索前行。

誰是社會上的異邦人？

　　片中出現諸多象徵與隱喻的手法，如：以撒瑪利亞人隱喻異邦人，在紀元前七百年間，亞述人佔領了當時的以色列國，攻取了撒瑪利亞，那時的以色列百姓，遠離他們所拜的耶和華神，去事奉外邦的偶像，自此撒瑪利亞人即為正統的猶太人所鄙視。所以在歷史上，猶太人從不承認和撒瑪利亞人同族，隱喻著潔婉與佑真在社會上也可能被視為異邦人，即便不去碰觸像「援交」這種敏感議題，我們總能感受到社會上運行的「正確」生涯發展軌道：升學、畢業、求職、成家、升遷、置產稍一脫軌，立即可以感受到無所不在的壓力。

　　另一個隱喻是父親開的車叫Sonata，是奏鳴曲的意思，親子關係模組的父強子弱、男大女小之間有如主副旋律相輔相成的微妙關係，片中父親從照顧者轉換到被女兒照顧的位置，顛覆主流的性別結構，有如奏鳴曲式有時副為主、主為副的輪替；汽車被石塊卡住時，佑真自己下車移開，隱喻佑真這個小女子已經能自己解決問題；借住在民家中看到小舟陷於泥沼中，有如父親這個強者動彈不得的處境；爸爸教佑真開車，在佑真學會之後，他說：「爸不能再跟著妳了」，象徵未來人生涯的路上，父親（男人）無法再繼續保護女兒，佑真（女人）要自己去走，不管有多少障礙都要靠自己去解決困難。

　　佑眞在夢境裡被父親埋葬掉，也是另一則隱喻：旅途中的父親雖然包容著佑真，可是佑真仍然恐懼（恐懼被視為撒瑪利亞人）是世俗的觀點，所以夢見自己被掐死，而重新做

生涯中的性別議題

　　．單親家庭的父女關係是一種什麼樣的關係？女兒是情人？還是媽媽？還是父親上輩子的情人？

　　．成長過程中女人的父親與女人的丈夫各自扮演何種父親的角色？是一樣的嗎？對女性生涯的發展有何關係？

　　．如果發現我們的學生是個援交少女，你會如何回應這種與性別掛鉤的人生現場？

　　．青少年的友情，會讓彼此做出哪些承諾？從中如何讓孩子去判斷值得嗎？會不會傷害自己？還是青少年為了要得到同儕的認同，而不惜犧牲一切？

延伸閱讀

　　．有關女性身體意像與性的電影還有Peter
Greenway執導的電影【枕邊書】，講的是一個從小生日時，書法家父親會在她臉上畫畫的女孩的故事，後來她要她的男友在她身上寫字，她認為書法的技巧更勝於調情。

　　．台灣相關的片子有陳玉勳執導的【愛情來了】，片中的兩個女主角不是跛子、就是胖子，這一點倒是跟主流的愛情故事的女主角不盡相同，值得一看。

　　．台灣還有一部很IN的紀錄片，是由新銳導演黃庭輔所拍攝的【台灣魔朵】，花了5年的時間追蹤紀錄7位台灣人體模特兒的真情告白。建議你閱讀這一部跟女性身體有關的電影可有多種角度：權力的、野獸的、唯美的、色情的、焦躁的、抗爭的、流浪的、頹廢的。

　　作者：娜塔莉．安吉爾 Natalie Angier）；

　　出版社：雙月書屋

　　女人的身體是女人的地獄，或至少可說是個麻煩，對嗎？最新對生物和演化秘密的研究卻指出，女人比任何人曾經認為的更強悍、更健壯。普立茲獎得主筆下的《絕妙好女子》被譽為二十世紀末最重要的兩性關係的著作，涵蓋範圍從小自卵細胞，到享受性之歡愉的能力，到子宮、乳房、運動、荷爾蒙、侵略性、肌肉、情愛、女性本色。作者織起一支風格華麗的科學幻想曲，為我們打開兩性關係在生物和演化上的新視野。

　　作者：瑪莉蓮．亞隆（Marilyn Yalom）

　　出版社：先覺

　　做為女性身體象徵的乳房，在人類的想像裡擁有特別的地位。不同的歷史時空裡，特定的乳房意義會成為當時的主流意識，支配我們對乳房的觀感：中世紀末期，哺育的乳房首度成為基督教性靈滋養的象徵；文藝復興時期的畫家與詩人為乳房塗上情色意涵；十八世紀的歐洲思想家則將乳房打造成公民權利的來源。然而不論是文學、藝術與文獻記載，都是經過男性眼光折射之後的想法；男人與建制，不斷企圖將女人的乳房據為己有。二十世紀，女人終於奪回乳房的所有權。主流婦女雜誌持續報導乳癌與乳房美容的最新資訊，女性主義的雜誌與月曆則企圖打破美國人對乳房的執迷。我們對自己的乳房日感焦慮，正如我們憂心世界的未來一樣。

　　這是一本許多性別運動者以及學者爭相推薦的好書。由於相關資料的尋找困難，在此不多加介紹，不過在此提醒大家，錯過可惜！